黄一天不禁愣了一下,他没想到三十出头的童副组织员居然能领悟到这一层,这让他心里有种共鸣的同时不由在心里暗自琢磨,“童副组织员这话什么意思?颓废?丧失斗志?他不会是决心就此学了陶渊明‘采取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吧?”

在没有探听清楚对方底细之前最好的应付办法就是一言不发。

黄一天并未搭腔,只是做出理解状目不转睛盯着童副组织员脸上表情细微变化,他见童副组织员端起咖啡轻轻砸吧了一口,皱眉一语双关:

“真苦啊!”

黄一天冲他笑笑,顺手拿起一旁装了糖块的透明小罐问他:“要不要加点糖?”

童副组织员摆手:“不用了,喝惯了苦咖啡真要加糖反而不适应。”

黄一天听他说话口气不像是装逼,把手里装糖的小罐放下,冲他笑道:“苦尽甘来嘛,这世道要想出人头地哪有不受苦的?”

童副组织员听了这话不禁摇头,冲黄一天看了一眼掏心掏肺口气:“黄书记,有时候我真觉的你不像是刚毕业没几年的年轻干部,倒更像是在官场浸润了几十年的老杆子,说话做事那是点水不漏,有思路有干劲。”

“是吗?”黄一天笑笑,“我要是真成了官场老杆子,怎么会混到今天这步田地?工作组的金副处长现在可是一门心思开除我,估摸这会已经向省委组织部的钟副部长汇报过了,可是我确是明知道危险却无法解决。”

听黄一天提及此事童副组织员不由眉梢一挑,他冲黄一天坦言:“实不相瞒,黄书记上楼之前我刚刚跟金荣通过电话。”

“是吗?”黄一天脸上露出诧异表情,“他肯定在电话里迫不及待向你报告把我开除出工作组的好消息吧?”

“差不多吧。”童副组织员笑道。

“那你是怎么说的?让他请大家喝顿酒为了这件事举天同庆?”黄一天玩笑口气。

“那倒没有,不过......”,童副组织员突然话锋一转,“不过我想金荣这次处心积虑想要把你开除出工作组未必就能心想事成。”

黄一天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他见童副组织员正直勾勾看着自己,心里猜不透他刚才这句话到底有什么含义,遂问他:

“老童,你这话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童副组织员脸上露出几分得意,冲黄一天调侃道:“敢情聪明绝顶的黄书记也有不明白的时候?”

黄一天不好意思:“你就别拿我开心了,有话直说吧。”

童副组织员连忙收敛笑容换做一本正经神情冲黄一天说:“黄书记,我姓童的也是个有良心的人,最近这一个月我也算是看透了人情冷暖,我是真没想到在我最倒霉的时候主动伸手帮我一把的人居然是你和卢主任,你们都是我的仇人,你们的这份大恩大德我铭记在心。”

“你太客气了!其实帮你的人不是我和卢主任而是你自己,你的工作能力原本就有目共睹,不过是最近运气不好罢了,如果一个人没有实力,没有让人帮助的理由,那么谁出面帮助也没有用。”

“话虽这么说,工作能力不错的干部比比皆是,又有几个领导能看在眼里呢?说到底,没有人从中牵针引线帮忙推荐,再有本事的人埋没一身才华也是常有的事,我在省委组织部干了十多年的干部工作,这个道理难道还不明白吗?”

黄一天深有同感:“那倒也是,干部提拔这种事何止要天时地利人和?哪怕是一丁点的小细节没做到位都有可能导致功亏一篑的结果。”

童副组织员冲黄一天点头:“黄书记是个明白人,我童某绝不是见利忘义知恩不报的小人,不管卢主任此次到底能不能把我留下来,你和卢主任这份情我童某谨记在心,到了倒霉的时候能出面帮助说好话的人基本绝迹。”

黄一天见童副组织员满眼真诚感激看向自己,连忙冲他说场面话:“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我和卢主任也是凭良心做事,就事论事,不能因为你被人误解就秒杀你的成绩和能力,你要是这么说倒是让我们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