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一天听了这话更加惊讶,他记得多年前他出任常务副市长的时候也遇到过底下人胆大包天截留本该发放到老百姓手中款项事宜,只是没想到乡里这帮干部居然连招商引资项目涉及的拆迁款也敢截留?这胆子也太大了!

黄一天问:“朱主任,饲料厂的项目是乡里哪位领导负责?”

“乡党委副书记常佳发?”

“常佳发?”黄一天嘴里重复了一遍此人姓名,在脑子里将这两天在自己面前露过脸的领导一个个在脑子里仔细分析,“是不是下巴长的有点长的那个?”

朱家友点头:“对对对,常佳发人很瘦,下巴的确显得比一般人长不少。”

黄一天心里忍不住一股怒火往外冒:“这个常副书记胆子可真够大的,居然连老百姓的拆迁款都敢做主截留?”

朱家友在一旁低声补充说明道:“黄书记,其实常副书记不过是咱们乡里吴乡长手底下一个应声虫罢了,就他那样哪敢对这么大的事情自作主张。”

黄一天听出味来,冲朱家友问道:“你的意思常副书记胆敢截留拆迁款是受了乡长吴大观的幕后指使?”

瞧着朱家友站在面前轻轻点头,黄一天心里琢磨开来,那天县委张副书记送他到胡集乡上任的时候,乡长吴大观给他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

吴大观看起来五十左右,小眼睛团胖脸整个人一笑起来像是弥勒佛,尽管当天头回见面吴大观对自己的态度相当热情,黄一天却还是从他不经意间眼神泄露出来的不屑看出了端倪。

一个乡长,居然对新上任的党委书记心生不屑?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位乡长压根没把上级组织上派下来的年轻党委书记当回事。从见到吴大观的第一眼开始,黄一天就看出这位吴乡长绝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直到他正式走马上任后,那位吴乡长至今没主动到他办公室汇报工作。

即便是今天一早发生了胡集村老百姓上访这么重大的事件,他居然还是招呼不打一声面也不照,好像这事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老子倒是要看看你能憋到什么时候?”黄一天在心里暗暗说了句,“反正是新官不理旧账,既然你吴乡长对老百姓上访的事情不当回事,我一个新上任的党委书记有什么可着急的?”

黄一天想到这里心里冷笑一声,冲着朱家友交代道:“朱主任,你一会安排一下,我今天上午县里还有个会议要参加,会议结束后我就不过来了,至于老百姓上访的问题,原本是乡里哪位领导负责,你直接向他汇报。”

朱家友听了这话不由愣怔,以他的政治智商一时看不透黄书记这是唱的哪一出,他本能劝道:“黄书记,这老百姓都要堵到乡政府大门口了,您作为一把手这时候去县里开会合适吗?万一乡里有人说闲话怎么办?”

黄一天听出朱家友话里倒是有几分为自己考虑的意思,冲他笑笑道:“放心吧,乡里不是有吴乡长坐镇吗?他应该有能力处理好这件事,当然如此吴乡长处理不了,或者说万一有任何最新情况你也可以随时向我汇报。”

“可是.......”

朱家友本想说,“可是前几次胡集乡老百姓上访的时候,吴乡长对这件事的处理态度并不积极,万一这次他再用之前的招数糊弄老百姓,把大家逼急了事情闹大怎么办?”

朱家友却不知道,其实黄一天选择在这个时候离开乡里回县城并不是真的要去开会,他这是故意要给乡长吴大观留下一个甩手掌柜的印象。

之前朱家友向他汇报过,“吴乡长在乡里虽然职务是乡长,其实一直在行使党委书记的权力,因为原任党委书记身体不好长期病假,所以吴乡长在胡集乡几年来一直是党政一肩挑。”

黄一天觉的吴大观既然已经在乡里一手遮天好几年的时间,那么乡里一班干部中肯定已经安插提拔了不少心腹手下,自己初来乍到就跟他硬碰硬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有时候,“避其锋芒”也是一种不错的战术。

黄一天说是去县里开会,其实让司机开车回到县城后直接回住处休息,他原本打算躲在家里求清净的同时,顺道把这两天朱家友拿给自己的胡集乡相关材料仔细过一遍,把乡里大致情况做到心中有数再说。

没想到一进家门却发现这个时间段本该在单位上班的冯佳媛居然正坐在客厅里边嗑瓜子吃零食边看电视?他一进来,两人看到彼此的眼神都有些惊讶。

冯佳媛一脸懵圈冲他问:“哎,你不是一早去胡集乡上班了吗?怎么这么快回来了?”